汽车越开越远，越开越快，村庄很快地小去，桥头那个身影也很快变成一个小点。那个身影就是刚刚还在千叮咛万嘱咐的外婆。那个桥头，外婆不知送了多少次人，其中包括大哥、二哥、三哥、我、小妹……就连只能一瘸一瘸艰难走动的那段日子，她也要走到桥的另一头看我们上车，向我们挥手，把她所有的不舍、所有的祝福都包含在那挥手之中。

　　桥头的外婆是不舍的。每次她都是希望我们晚一点走；每一次回家外婆都会做一大堆好吃的，想尽办法给我们弄新鲜花样，夏天也不怕热地给我们蒸包子。而当终于挽留不住我们的时候，她会沿着河跟我们的汽车走，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很匆忙也很蹒跚，一直到汽车绕过那座山。弟弟说外婆总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很长很长时间，然后叹气，然后离开回家。

　　桥头的外婆是心疼的。以前的我不懂事，每次走都哭，外婆搂着我说：“乖！不哭，出去读书才有出息。”抬头看着外婆，也是泪光点点，满眼的心疼。生下我的是母亲，带大我的却是外婆。我知道外婆对我的心疼，也知道外婆对她身下所有孩子的心疼。以前送大哥、二哥走的时候，外婆回家总是发呆，有时会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有没有带够衣服，这天气好像有变。”如果发现有哪样东西未带，外婆便会好几天坐立不安。东西拿了又放下，过不了多久又去拿一下看看，又不会拨电话，总是对着电话叹叹气又走开。帮她拨好了又不打，说没什么好讲的。这次我的出门又载走了外婆多少心疼？夹道的林荫树以它们的连连向我示意，蜿蜒的溪水以它们的潺潺向我诉说……

　　桥头的外婆是不安的。现在的外婆真的老了，耳朵已接近听不见，她想和别人打电话都不敢说了，有电话打来，她也往往不愿接听。终于有一次在我接二连三的拨打下，外婆拿起了听筒。在我憋足劲的大声里，外婆一个又一个的问我问题，衣食住行任何方面都有，甚至还有哥哥的，爸妈的，小妹的，只要是有可能我知道的都问。我很大声地和她通着电话，据说我们那一层楼几乎所有的寝室都听得到了。挂电话时，外婆很开心地说：“只有云儿打电话我听得到，他们的都听不见，不和他们打。”我们忽视了外婆心里的不安，她希望知道却又害怕因听不见而被骂。

　　外婆的身影，桥头的送别，记忆中永恒的画面。（淳安中学　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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