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从不曾料想，我、肖军、雯雪的故事竟在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夏日里开始以无法预想的速度纠葛起来。

　　6月的上海除了那昼夜不变的繁华外还有漫漫无边的炎热。在这座人潮翻涌的工业化大都市里，我无法用蝉来描述这里的炎热，只是直觉地感到街上女孩们的三寸鞋跟在这因炙热而膨胀得有些稀薄的空气里显得异常地清晰和高傲。这样的炙热灼得人脑袋晕晕沉沉，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在电影开始放映的半小时后猫着腰在硕大的电影院里寻找我的座位。放映的片子据说是某个知名导演的最新力作，只是中道而来的我显然对这些不着边际的情节感到无趣。本想利用剩下的时间好好补眠，怎料邻座的女生实在太过“林黛玉”，竟对着大荧屏断断续续地抽噎起来。微弱的亮光下，女孩挂着泪水的脸虽看不太真切，却在心里暗暗肯定那是个清秀的女孩。是谁说的“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流泪”的？而现在作为“好男人”的我自然是不会让美女无助地抽泣的。于是我一扫之前的倦怠，坐直了身子，默默递上手帕――这绝对是我平生第一次主动递手帕给女生，其感觉就恍如看到国足进球般激动啊！其实并没有随身携带矫情的手帕的习惯，只是昨天在给寝室买饮水机的时候本想杀个百来元的价，怎料那营销小姐实在太过厉害，一听我讲的价钱，前一刻还笑盈盈的眸子竟立马溢出泪来――“这真的是最低价了，你还是个大学生不知道我们小职员的艰难。”“再减价，我这个月的奖金就真的没指望了。”……云云。那些含在眸子里将落未落的泪水映得我似吃人剥皮的的大地主，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原价购买。于是营销小姐又立即笑脸生花地帮我写票子，还将那一方手帕作为赠品，叫我不得不感叹：上海这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连这小商城里的销售员也完全有实力入选奥斯卡最佳演技奖。而现在这块一直被闲置在口袋里几乎遭到遗忘了的手帕这个时候被自己视若珍宝般地递到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手里，突然好想感谢那个有影后潜质的营销员MM。女孩疑惑地望着我，眼里泪光闪烁像极了夏夜里星星点点的荧光。第一次被女生这样注视的我不免有些尴尬，只得借着影院里昏暗的光线回应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女孩似乎已经会意，我恍恍惚惚地看到她嘴角隐隐弯出一个弧度。“谢谢！”淡淡的带点鼻音的声线柔柔地飘进耳膜。一时间，精神更加抖擞，却又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只得茫然地对着大荧幕上交迭着的画面发呆。

　　“When I, thought I knew you

　　Thinking, that you were true

　　I guess I, I couldn't trust

　　Called your bluff, time is up……”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显示：肖军来电。于是匆忙地离座，再次猫腰穿过一排排座位。

　　挂掉了肖的电话，望着电影院的巨大海报发愣，心里莫名地有股遗憾的味道，摇着头一个人默默地走回学校。

　　又逢

　　迫不及待地仰倒在寝室的木质小床上，精疲力竭到连呼吸也成了负荷。

　　“怎么？这么快就废了？”  不用睁眼便知道肖军那张脸是怎样一副窃笑的欠扁样。

　　“砰”地一声，左胸传来的力道不小的钝痛一下子引燃了积蓄未发的怒气。霍地睁眼，弹跳而起，肖军却是早已识趣地躲到了最远的角落窃笑，他那阴险的样子纯粹是在挑逗！忿然拿起床边的红牛。滑凉的液体滋润着欲燃的喉咙，感觉恢复了些气力。想起这连接几天被学生会会长这座千年冰山呼来喝去，摸打滚爬，累得和头骡子没两样的日子便愤慨起来。这学生会简直比资本主义更没人性，把女人当佛供，把男人当牲畜使！

　　“肖军，你小子下次再别想我给你干这种破差事！还有，别再打扰我好梦！”说罢，再次仰倒而下。

　　“喂，廖霖，楼下有个美女找你耶。”一提美女，林予的话语似都急促起来，整个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真是不得不感慨天理不公！这么个爱八的人是怎么每年把系里的特等奖学金抱走的？啧啧，不知道他这幅表情若公诸于世那是要碎掉多少吨纯情的芳心哪！

　　楼底转角，隐约看到一抹模糊的绿色身影。一步步走近，那轮廓在400多度的视线里不甚清晰，只是有股道不出的熟悉，依稀地似曾相识。忍不住猜测她的面容，说来，我的朋友圈并不算广，尤其在这T大的建筑系里女生已是到了比国宝还国宝的地步，一个班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49：2！更bt的是：这仅有的两个女生的其中一个竟于第二个学期开学的第38个早晨向系辅导员递交了“换系”申请，不顾系辅导员老泪纵横的挽留，飞快地转到“国际金融系”与其男友双宿双飞神仙眷侣去了。从此整整一个班的雄性同胞们陷入了悲天悯人的悲惨境地，直哀叹生不逢系。如此情景，我着实也为有美女主动找上门来而吃惊了一大把。

　　走到女孩面前，眯着眼打量到她的面容，不如一般上海女子妖艳地跋扈，那种美晃得我这个文学白痴竟不由浮现出“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诗句来。她对我微微一笑，巧目流转，万般风情绕眉梢。“我是来谢谢你的手帕的。”她把那方赔赠的手帕往我面前一摊，眉目里些许的娇羞。

　　“哦――”没想到向来妙舌生花的廖霖竟也会紧张到如此结巴，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肖军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啊。失败啊，廖霖光辉的一生就此出现不堪回首的墨点，只是这样个墨点着实太“美女效应”了，我还真是甘之如饴。更不料，那天影院里幼稚到被几个画面惹出眼泪的女孩竟生得如此……我实在是ore了……

　　“我来……”

　　“小心！”一把搂过女孩，女孩后面的话语被闷压在了自己心口。喂，心跳君，你就不能给我安生点？！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竟往楼下倒东西，从地上那摊黄色的长毛的东东中不难得出那是某个道德败坏的家伙吃剩了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泡面！

　　“你没事吧？”猛地松开怀抱，离开了那醉人的温度，刹那不知道该如何适从，“我还有事，先走了。”仓皇，只得飞快地转身逃离。

　　“喂，我叫雯雪，李雯雪！”声音飘散在身后，我已无力回头。真是失败啊失败，我气恼地捶胸跺足，想我廖霖好歹是个21岁的有志青年，铮铮铁骨，踌躇满志，竟然会在一个女孩面前溃不成军！更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大美女！！

　　发展

　　“嘿，你小子，老实交代！”一进寝室，林予的手就迫不及待地就粘上肩膀来了，那模样，让我想起了食堂的大婶。有点浮肿的身体，边打菜边盯着我问：“小伙子，给女朋友打菜了吧？！”那笑容，简直就是……

　　我赶紧用手拍掉林予的爪子，身子不自觉地一抖。我真怀疑，这姓林的是不是投错胎了。他绝对是男性的耻辱！令人发指啊！

　　“说啊，她是谁？”林予眼里满是星星，还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他压根就不该呆在建筑系，那简直就是对建筑这种神圣职业的践踏，真想把他丢到传媒系去，让他去蹂躏他的“志同道合”们去吧！

　　“只知道是个叫李雯雪的美女。”“美女”二字吐字清晰，哼，你小子就继续吧。

　　“李雯雪？！那个系花师妹？！”

　　她也是建筑系？还是师妹？这世界，乱得叫我有点欣喜。然，脑中竟浮现出她被一大群色胆勃勃的散发着浓烈雄性荷尔蒙的生物虎视眈眈的场面。无端地，觉得气闷。

　　“廖霖，你不会和她在什么什么吧？！”

　　“你想知道吗？”

　　“当然！”好一张献媚的嘴脸。

　　“先洗掉你放了三个月的臭袜子再来和我谈。”我指着床底下那几双发了霉的冒牌“李宁”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看到林予被塞了个鸡蛋似的尴尬表情，心情大爽。

　　“你认识李雯雪？”低沉的男声传来。

　　“靠，肖军，你丫装什么深沉啊！”拿起床上的“红牛”砸他。他不应，默默走出了寝室。

　　“他咋了？”林予这个麻烦精又回神了。

　　“不知道！”我扑到在床上，还不忘看看林予，“我要睡了，你识趣点，该干嘛干嘛去，不然，哼，你的‘李宁’……”

　　“我去自习了，你好好睡吧。”看着林予仓皇落逃，不由窃喜。

　　接下来的日子我总能很“碰巧”地遇到李雯雪。都说美女的磁场是惊人的，短短的几天时间，我的生活已在雯雪巨大的磁力作用下变化得天翻地覆。

　　早上5点，林予那厮还在四脚朝天的时候我已经和雯雪绕着学校的“明日湖”跑完5圈，在食堂喝她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了。早上的雪雯面容清爽，微卷的长发扎成马尾，白色的运动衫衬得她肤若凝脂，身材高挑又玲珑有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我廖霖乃一介草民，自是没有道理拒绝这等陪跑的美差的。

　　下午，雪雯会去篮球社看我打篮球。坐在观众席的她会对着场馆喊我的名字“廖霖！廖霖！”，一声声，清脆悦耳至极，有时她会因为我的进球而欢笑鼓掌，这个时候的雯雪少了点淡定的安静，不再似一幅虚幻的水墨画，而是一个真实的充满了活力的娇俏女子。有时候，雯雪会主动帮我拿衣服，在社友调笑声中，我倍感兴奋，每次比赛几乎都是超水准发挥。男人都是虚荣的，而满足这一虚荣的最佳方式莫过于找一个人人艳羡的女朋友，雯雪恰恰给予了我这种心理上极大的满足。

　　再次去到初次相遇的电影院，雯雪还是坐在我左边的位子，遗憾的是，这次我们看的是喜剧片。真巴不得荧屏上能出现几个煽情的狗血剧情，至少那样我还可以为美女适时地表现一下我男子汉宽大的肩膀。只是，事实往往是残酷的，直到电影结束雯雪也没落半滴眼泪。

　　不知是不是电影的搞笑效果太好，回学校的路上雯雪显得特别活泼。她站在花坛的砖砌小栏上张开双手小心翼翼地走，表情认真而单纯，路灯昏黄的光晕下，她像个不谙世事的仙子。心在惊叹，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她的手。她微微一愣，然后释然一笑，小小地回握。获得了暗示性的肯定，我颇为兴奋地加重了手下的力道，那里的柔若无骨彻底激发了我作为男性的保护欲。

　　真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沦陷了。

　　句号

　　李雯雪，我的初恋，我大学生涯中最美好的记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甜馨。那个漂亮的善良的单纯的羞涩的俏丽的女子是我一直喜欢的，我知道。可是我终于还是无法将这样的喜欢坚守到底。于是，我和雪雯的爱在那年10月的时候突兀地画上了句号。那时的我在出国深造和李雯雪之间选择了前者。林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低俗势力，他气得跳脚。所有的人都觉得我薄情，肖军对我不理不睬，我在他犀利的眼神里看到愤怒和鄙视。

　　只是没有人知道，我选择出国，我放弃雯雪，放弃我美好的初恋，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肖军。这个从中学一直铁到大学的哥们默默地暗恋了雯雪4年之久。曾经的曾经，我和雯雪漫步在校园的林荫小道而肖军却一个人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抽烟，泛红的烟头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无助而神伤，也是在那时起我感受到肖军的痛楚。暗恋了4年的女孩却和自己的好兄弟交往，任谁都无法再展笑颜。肖军和雯雪都不知道，那个和雯雪邂逅在电影院的男主角本应该是肖军。只是那时的肖军为了保护我而被劫匪打伤了腿，我只是按肖军所说，不想浪费了电影票而机缘凑巧地出现在雯雪的身边，为我们的纠结扯开了线头。我一直在想，如果肖军没有为我而弄伤了腿，如果那天去电影院的是肖军，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真正和雯雪在一起的人会不会就是一直钟情于她的肖军？于是，理所当然的，我在爱情和友情之间选择了后者。出国深造，多好的借口，这样雯雪就会对我彻底死心，肖军也可以适时地展现他的关怀，而我说不定可以来段异国情缘，找个异域风情的美女来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追击战。

　　过去了，我春熙花影的那一年。（匿殇莫离）

千岛湖新闻网 责任编辑：方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