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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瓜粥
发布时间:2019-06-21 09:55:46

北瓜就是南瓜。

老家对一些夏天瓜菜的叫法让人莫名其妙。比如,茄子叫“陆薮”、黄瓜叫“胡瓜”、四季豆叫“扁节”,还把南瓜叫成北瓜。要是有人叫南瓜,那他肯定不是本村人。

老家的夏天要是没有北瓜,就不称其为夏天了。

春雷响过,雨水一天一天多起来,村里人把去年留下来的北瓜籽从团瓶里拿出来,趁了雨,两粒一坎或三粒一坎埋到自家菜园地里。北瓜籽大都埋在地头,地塝边上,这样不占菜地。菜地里还要种辣子、扁节。有些勤劳的人,把菜园地里种剩下的北瓜籽,随手(有心)埋到道路旁,田沟边,荒草滩上,生来的北瓜就是他的了。

北瓜极易种,处处可下种,根根能繁衍。你下了几粒籽,它就长出几根苗。省力又省肥,猪粪牛粪弄那么一垛,盖上些杂草,它疯狂地生长。靠了北瓜杈的,攀着北瓜杈一路长过去,一边开花一边长;匍匐在荒地上的,长过来又长过去,郁郁葱葱遮出三四个团笆那么大块。北瓜花盛开,招来蜜蜂、黄蜂,还招来各色各样的虫豸,它们各忙各的,这朵花钻一下那朵花钻一下,不吵架也不打架。突然,有一朵北瓜花下面,长出来一颗小小的,圆嘟嘟的北瓜来。北瓜,一天一天膨胀着大起来,北瓜屁股上的花掉了,留下个疤,大到和吃饭碗差不多,就可以摘来炒了吃了。

青皮的北瓜叫嫩北瓜,可以炒了吃,可以包北瓜馃,煮北瓜粥。

留几个做种的北瓜,北瓜养到黄皮,皮上一层白,薄如霜。

北瓜粥最好拿嫩北瓜煮。

去菜园,拨开北瓜藤,双手捧了北瓜,“啪”一下,摘一个小客碗一般大的嫩北瓜,赶紧撕块北瓜叶贴到北瓜蒂上,北瓜蒂已经流出了粘胶一样的水了。

嫩北瓜放水里洗洗,切成丝放进早已煮着的白米粥里。煮一段时间,放点盐再煮,煮成不稠也不稀,冷一冷,盛一大碗,“呼噜呼噜”一口气喝下。不要油,不要菜,就那么吃,好吃。

我老家隔壁有一位入赘的男子,北瓜粥煮得特别好吃,他是女人性格,他老婆是男人性格也有男人般的力气。夏天里劳动一回家,他就开始煮北瓜粥,老婆做杂事。北瓜粥熟了,他老婆拿起“碎肌碗”(烧有裂纹的粗大瓷碗)盛上,“呼噜呼噜”一口气喝三碗。剩下的是他和两孩子的。有一天,老婆斫柴回来,一气喝了四“碎肌碗”北瓜粥,丈夫说:儿子女儿还没有吃,粥又没有了。为此妻子同他吵了起来。男人使上了女人性子,躲到柴间房稻秆堆里,两天两夜不显身。一村人寻了两天两夜,从稻秆堆里把他拽出来,他身体晃荡,东倒西歪的,像一条醉汉。老婆见过,从菜橱里捧出一“碎肌碗”北瓜粥塞到男人手里:“以后,你吃‘碎肌碗’,我吃白碗,你吃四碗,我吃三碗。”

村子里没有哪一家不种北瓜。住在村里的“长年侬”也种北瓜。“长年侬”应该姓唐,他是七都唐村人,来六都我村一地主家做长工(我们那叫“长年侬”)。“长年侬”就住在后山脚下的那个庙里,庙小:佛祖、观音、罗汉等画在三面墙上。他把北瓜种在小庙两边排水沟里,小庙后边排水沟里也种。春天里,他把北瓜种在小庙两边排水沟里,小庙后边排水沟里也种。沿着庙墙,他斜着搭上几根木棍。吃上几场春雨,北瓜秧挣出了土,过几天,藤牵窜出来,藤分杈的位置伸出棉线一样粗细的须。须一粘木棍迅速绕几圈,缠住,叫北瓜藤顺着木棍往上爬。爬呀爬,爬到小庙顶,一到小庙顶,蛮不讲理地爬满整个庙顶,密密匝匝,盖住黑瓦。

“长年侬”种北瓜种得好,嫩北瓜绿油油,摘一个来切丝切片,放锅里煸、炒,味道滑、酥;老北瓜皮黄肉红,剁块焖,味道甜、糯。

一个夏天里,“长年侬”三天两头煮嫩北瓜粥喝,一个秋天里,“长年侬”也是三天两头煮北瓜粥喝,煮的是老北瓜粥。

小庙坍塌已久。每年,总有那几颗躲在瓦砾堆里不死心的北瓜籽,经春风春雨,长秧、开花、又结果。嫩的、老的北瓜,一只一只,很委屈地卧在杂草丛里,自生又自灭。

是“长年侬”留下的北瓜血脉吗?

可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原来那个会种北瓜,会煮北瓜粥的“长年侬”了。(王丰)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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