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德

　　五年前初冬的一个早晨，我来到南山湖畔，第一次尝试冬泳。跳下水我就后悔不迭：原来水温竟是如此冰冷刺骨，冻得我喘不过气来，还没游出去几十米，我就逃了回来。真不该听朋友的话，说什么这个时候是最舒服的时节。

　　上岸后，来了一位女子。她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递给我说：“我们离你不远处游泳，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技术实在是差强人意。从明天起，跟我们一起游，人多安全。”

　　从此以后，我加入了南山游泳队。队里有一位50多岁，大家称呼为方师傅的男子，引起我的注意。他每天扯开嗓门，冲着大家大吼大叫，好像在他眼里，个个都是蹩脚的游泳者，要求去纠正。

　　方师傅还经常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小时候的游泳历程：整个暑期，几乎一整天地泡在水里，潜泳、蛙泳、仰泳样样精通。那时候没有任何泳镜、跟屁虫等游泳装备，以至于到现在快60岁，还是在水里睁着眼睛，一点不受影响。县游泳队发现他是好苗子，破格录取他为游泳队的队员，还多次去杭州市参加游泳比赛。

　　初学的我，游泳换气实在是太难了。但他像一位慈善的老师一样耐心教我：水里不要紧张，你可以想象千岛湖是如此清澈，就会气定神闲。先在岸边趴着学换气，水下慢慢吐气，侧身时使劲吸口气。他还拿出看家本领，长时间憋气和做规范动作示范给我看。

　　他外强内柔，心地善良。我经常丢三落四，都是他帮我收拾。有一次，我游回来的途中，看到方师傅迎面游来，身后还绑着两个跟屁虫。我开始还不敢相信，方师傅从来都是游短距离的，今天怎么游到外湖去？原来是我忘带跟屁虫，怕我出事，就水中给我送。瞬间的暖流淌过我全身，好像是水温升高了许多，越游越起劲。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为我的师傅。

　　两年前的正月里，一个冷雨肆虐的早晨。我不得已上了一艘停靠在湖边的船上。在这狭窄的空间换衣服时，我的手机从裤袋子里滑落出去。等我反应过来时，它从甲板弹了出去，很快坠入水中。

　　在当今手机为王的时代里，没有了它，好像丢了魂一样，换成谁都会沮丧，心情简直糟糕透顶。恰好，我的师傅就在船边摸螺蛳。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水里憋气是他的强项，曾经帮别人捞过很多东西。我满怀信心请求他帮忙。师傅认为是时候可以展现自己了，证明他以前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实不虚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钻入水里。我们只看到他在水里冒了几个泡泡，马上就浮了上来，一无所获。他说水下面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这里水深起码6至7米。很显然，他已经尽力了。

　　上个月，师傅摸了一网袋螺蛳送给我，这让我受宠若惊。虽然师傅经常摸螺蛳，自己根本吃不了，常送点给别人。但有幸得到他的“礼物”，无非是几位女士。今天的这份螺蛳，是我三年来天天有意无意提醒他：千岛湖的螺蛳个头大，味道不错。

　　雨季里，我们每天关注着水位的深浅，大多数人都会在近处的树或石块留下记号，第二天来作比较。但师傅标志水位的方法与众不同，他会遥指150米开外的第三棵松树下，三角形石块过来35.5厘米，有块像蜜蜡色的小石块，独特的标志，让我们顺着他的手指“望湖兴叹”！

　　前几天，一位男子偏离了“泳道”，差一点被渔船压过去。为此，惊慌失措的男子大骂船夫眼瞎了，这么醒目的橙色跟屁虫也看不到？而船夫辩解是打了个盹。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游泳的女士看在眼里，吓得她赶紧相背而行，远离渔船。回来跟大家说，来来去去的船太多了，影响她正常游泳。我提议是不是该去提醒下船夫，叫他们离我们远点？结果被一旁的师傅破口大骂：“渔民为了我们能买到新鲜鱼，通宵达旦地努力捕鱼，他们累了，他们太辛苦了，游泳的我们为什么不能让着船？”

　　这就是我的师傅。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余青青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