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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觉上的田园诗
发布时间:2024-07-02 08:43:15

郑凌红

父亲不懂诗,但他和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尽力把生活过成诗。如果说,父亲的诗来自于乡野的日常,那么我还是最喜欢他给我带来的味觉上的田园诗。

诗行,来自于包子。女人说,包治百病。而我想说,包子治百忧。食欲是最高级的情绪。关于包子,记忆的河水从父亲的身上流淌而来,早已浸润了三十多年的光阴刻度。

父亲曾是一名军人。听说当兵的时候,他和我妈初相识。后来,掌权的爷爷一封信把父亲从部队叫了回来,主要的目的是确认这门亲事。母亲彼时话不多,父亲也拘谨,用默认代表了对这门亲事的认可。也许是修身齐家有了大致的轮廓,父亲在部队里便安下了心来。后来,也不知咋的,他做起了后勤,大抵是参与食堂的伙食,和锅碗瓢盆杠上了。行军和做炊事员,都是为人民服务。父亲做面食,特别是包包子的手艺就这样练成了,是常年的练习,也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这是他做的包子好吃的原因所在。

退伍转业之后,父亲的包子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打了底,舌尖幸福感的底,吃过一次就忘不了的底。这样的幸福拉了很长的光阴线,从我年幼到我走上工作岗位。时光没有为谁停留,我努力拽着亲情的风筝线,开启关于味道的种种回忆。

包包子,用父亲的话说,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母亲打下手的机会也不多,因为在父亲的眼里,母亲在包包子这件事情上,是笨手笨脚的,反应慢的。急性子的父亲,干脆自己来,选面粉、发酵、兑碱、揉匀、擀面皮、抹猪油,一气呵成。我们在边上看,他偶尔抬起头笑,偶尔会喊我妈的名字,叫她不要傻站在边上,给他递点水来,口渴。

父亲将切成一块块的面皮用擀面杖压平,手顺着案板把面皮撑起来,像踮脚的芭蕾舞演员;然后,顺着掌心的方向来一个360度盘旋,包子皮便马到成功,只待事先搅拌好的菜馅投怀送抱。包子馅多是猪肉馅,可以是新鲜肉,也可以是腊肉。新鲜肉选取肥瘦适中的猪肉,剁细成为肉末。腊肉也切成细粒,配上白萝卜干,是奶奶的最爱。我喜欢的是豆腐,新鲜肉倒成了配角,上蒸笼在土灶里一蒸,豆香四溢。

包子最值得期待的时刻,是在蒸笼里准备出来的那会儿,雾气腾腾,蠢蠢欲动。家乡古镇上有好几家包子铺,每天早上,都围满了食客。做粗活的,豆腐包、萝卜包、韭菜包,配点店里的酸菜,蘸一点辣椒油或陈醋,舀上热滚滚的稀饭,边吃边发出轻微的连带声,仿佛乾坤大挪移,仿佛中了黯然销魂掌。

自打那时候起,我就觉得,其实分享也是一种快乐。作为父亲的他,我想那些年做包子,受多种原因的促成,有被吹嘘仰望的成分,也有一份孝心在里头,更是愿意把自己最拿手的分享给亲近的人。这样的交融,萌发地或许在他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身上,但抵达高峰的时刻,无疑在部队。我猛然想起记忆中老屋内,房间右面墙上的老相框老照片来,父亲身着军装,瘦长的脸,估计有三分之一是对美食的思考和探索,造就了彼时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出差在外,还是旅行途中,对一些闯入眼帘的包子铺总觉得格外亲热。西湖小笼包,天津狗不理,扬州三丁包,建德豆腐包,好吃是好吃,但总是少了值得长久回味的理由。

这些年,父亲包包子的次数不多,我也不主动开口。因为,记忆中的包子总是最好吃的,就像当时的月亮,当时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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